活着
我如同一个乱飞的麻雀,游荡在知了和阳光充斥的农村。我喜欢喝农民那种带有苦味的茶水,他们的茶桶就放在田埂的树下
我毫无顾忌地拿起积满茶垢的茶碗舀水喝,还把自己的水壶灌满,与田里干活的男人说上几句废话,
在姑娘因我而起的窃窃私笑里扬长而去。我曾经和一位守着瓜田的老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是我有生以来瓜吃得最多一次
当我站起来告辞的时,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孕妇一样步履艰难了。然后我与一位当上了祖母的女人坐在门槛上,
她编着草鞋为我唱了一支十月怀胎。我最喜欢的是傍晚的到来时,坐在农民的屋前,看着他们将提上的井水泼在地上,
压住蒸腾的尘土,夕阳的光芒在树梢上照射下来,拿一把他们递过来的扇子,尝尝他们的盐一样咸的咸菜,
看着几个年轻女人,和男人们说着话。
我头戴宽边草帽,脚上穿着拖鞋,一条毛巾挂在身后的皮带上,让它像尾巴似的拍打着我。
我整日张大嘴巴打着哈欠,散漫地走在田间小道上,我的拖鞋吧嗒吧嗒,把那些小道弄得尘土飞扬,仿佛是车轮滚滚而过时
的情景。我到处游荡,已经弄不清楚哪些村庄我曾经去过,哪些我没有去过。我走进一个村子时,常会听见孩子的喊叫:
“那个老打哈欠的人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