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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

2023-03-16 00:13  瀏覽數:673  來源:五笔qq群120105098    

据茂生讲,70年的杏花村与三七年时相比,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杏林茂密,
漫山遍野的杏花迎风怒放。杏花村人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里人家生活。
几千亩山薄地以其微薄地收入,紧张地应付着上千口子人略显饥饿的肠胃。
  说的时候,语气淡淡,神情淡淡。淡淡若村前池塘内那泓盈盈的碧水,平静若镜,无波无澜。
其实,他有意隐瞒了一个重要事实。那就是,在回村的一段日子里,他的某些行为举止发生了很大变化。
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令木琴惊诧万分,又欣喜万分。
  这种变化,早在他离开南京时的回归途中,就已显露出些许端倪。
原本不太爱说话的茂生,竟然喜欢唠叨起来,像个农村主妇,
喋喋不休地对木琴讲述着自己小时候的种种趣事劣迹,
以及杏花村无处不在的美景妙处。举止殷勤,神情间堆满了谄媚讨好之嫌。
随着回家路程的逐步缩短,这种变化愈加明显,以至烦腻到了让木琴厌恶的地步。
  木琴的肚子明显地鼓凸着,行动上多有不便。腹中的钟儿时常伸胳膊踢腿地活动,
她就一直把手放在腹部上,不时地揉摸几下。与茂生愈来愈亢奋了的情绪相反,
她的心绪越来越低落,话也越来越少。即便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也仅是用一个字或词来代替。
  在县城下了火车,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一下县城的模样,她就被茂生一阵风地拽到了汽车站,
迷迷糊糊地坐上一辆发动机爆响整个车身也随之“哐哐”乱响的公共汽车。
汽车在一路尘土飞扬地颠簸了个把小时后,把茂生一家人扔在了北山公社驻地的镇子上,
又起身爆响着,向下一个车站尘土飞扬地驶去。
  木琴被汽车颠簸得浑身像要散了架,两条腿麻木得站不身起来。
她想歇歇脚再走。茂生眨着放光的眼睛催道,咱得快走,还有十多里山路呢。要不,就得窝屈在山里过夜咧。
  木琴被茂生的话吓住了。她想,山里可怎么过,要是有什么野兽来了,别说京儿人小跑不了,
自己也得先被野兽吃了。她急忙忙地挣扎起拙笨的身子,牵着京儿的手,跟随着茂生,
向着镇子东面的大山里赶去,连镇子上有几条街几条巷子都没有看清。
直到第二年春上,刚当上村妇女主任的木琴第一次参加公社召开的工作会议时,
才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个拥有一条大街三条巷子的小镇。
  进山的路狭窄崎岖,且凸凹不平。随着山势抬升,如登楼梯般弯弯曲曲地向上升去,
或隠或现地掩没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谷里。
  山上已是一片嫩嫩的绿色,有尖尖的芽瓣缀满枝头。树下厚厚的枯草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细长野草,
随风摆动,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青草气息。间或有仨仨俩俩的山雀突然从眼前枝桠间匆匆掠过,
飞向远处同样泛着青绿嫩黄的山间,丢下几声清脆的鸣叫。
又有几只松鼠蹦跳在几棵高大盘曲的松树干上,警惕的小眼睛匆忙探视着周围哪怕一丁点儿的响声。
一有动静,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初时,京儿兴趣十足。他挣脱了木琴的手,跑在最前面,还不时地叫嚷着,
要茂生去给他逮几只山雀或是松鼠。茂生就“嘿嘿”地笑着应道,哎,哎。
  他用毛巾把两只土黄色帆布提包的提系栓到一起,将提包一前一后搭在肩上,腾出手来搀住木琴的胳膊。
他不时地替木琴擦一把额头上滚动的汗珠,还别有用心地轻轻抚摸一把她的手背和臀部。
  每到这时,木琴就毫不客气地一把打开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爪儿,狠狠地瞪上一眼,
说道,想作死呀,不怕孩子看见吗。
  茂生便谄笑着老实一小会儿,过一段时间,又不老实地重复一回。
  木琴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了,不是有病吧。
  茂生只是笑笑,脸红红的,就是不吭声。
  走了几里山路,京儿显然是自己跑累了。他赖在山路上不起来,哭嚷着要茂生背着走。
茂生只得舍了木琴,抱起京儿,让木琴拽着背后的提包,一起向山的深处行去。
  城市里出生城市里长大的木琴头一次踏进这么深的大山,南京时的苦闷,旅途中的黯然,
入山时的新奇,被愈来愈深的大山渐渐蚕食着。笨拙的身体犹如一枚轻飘飘的叶片,
被遍野的新绿色彩冲撞着,一路挪移着,磕磕绊绊且不由自主地向绿意浓深处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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