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垚滔:牧野荒原
等无名站台寄马车一辆
在墓野商店种火灰一场
等来春黑白又多一二两
1947 年我生于破旧的村庄里
我的父亲蹲坐在云边抽烟
已不知去向哩
母亲每天早出晚归为了
能让我吃上口饭
那皑皑火光从山野烧到了我的臂膀
十八岁那年我站在
暗哑的村口回头远望
母亲垫着三寸玉足
黑白发丝才超过麦芒
自此暮霭石墩上总多出一佝偻身影
嘴里念叨什么远方的我
也无从得知了
二十二岁那年我如愿
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
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也识不来什么字
我只记得候鸟
来来回回地飞了好多趟
不知怎的儿子女儿
在哭啼声中也渐渐长大了
那年夏天母亲被装进了冰冷箱子里
远方赶来的孙子与我
跪坐灵堂却沉默不语
也对幼小的他定也以为
母亲在与我捉迷藏
只是清明时分的酒壶里
添了些许重量罢了
后来我被儿子女儿接到了
高楼大厦里
我说还是乡下凉快他们
傲不过我我还是回到了家里
只是村口的石墩上落了灰
母亲没法坐在这了
我也会随这个村子一起
陷落小小的盒子里
你在遥远的天边过的好吗
不要再藏起地瓜给我吃啦
孩子不孝啊让你受了苦啊
等来世再换我照顾你吧
夕阳暮云下谁家孩童在遥望渡口
人间入车流日月伴星斗
呜咽火车载着他思念远走
残破的画不见的话
瘗玉埋香几番风雨残夏
生命就像天上星星
地下棺木黄粱一梦也罢
彼岸渔船早已驶离
那没有鱼儿的港口去漂泊了
困于高楼大厦的人们
还在寻找什么呢
去往北方的燕子迎着开往
南方的车在中途砰砰相撞
便有了零落山丘的血红花
小时候爸妈带我
去看过的胸口碎大石
长大后会明白
大石碎胸口才是现实
只记得踌躇的满志
肥胖的城市大人的世事
就像那黄房红字
随灰婆的余烟消逝了
一把火能把肉体烧灭
却无法烧毁思念
一场雪能把岁月染白
却无法染指人烟
泛黄的笔记本与童年的故事书
白头发的老人与坟头诉平生苦
他说这人间太荒唐
物是人非两茫茫
不道云烟不诉肠
悲歌唱晚送远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