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在想什么-第一章 另一种生命存在
人和植物在本质上是不同的吗?这个问题虽然看似可笑却值得思考
与探讨。实际上,很多人都自问过这个问题。人们不是经常说,植物之间可以交流,它们能感知甚至思考并且有记忆力吗?最
近报纸上不是也刊登了关于植物的神秘神经学的文章吗?的确,科学使人区别于其他生物,但紧接着又不可避免地把人与其他
生命的存在形态归为一类。如今,动物生态学家向我们揭示:没有任何特异性行为可以使人和动物完全区别开来。人与其他物
种间的屏障已经消失,界限也越发不明显。我们正逐渐褪去祖先为我们构筑的物种差异的光环。
生命存在本身就是不断自我超
越和进化的:海洋和山地不再是阻碍物种流通的不可逾越的障碍了,动物享有权利,植物的地位似乎也在上升,取代人类本身
成为我们关注的焦点。“植物伦理”这一术语似乎日益流行。实际上,“一切生命体皆在不断延续进化”这一理念已经不是新
理念了。哲学家皮埃尔·路易·莫佩尔蒂已经否决了“生命体中存在可以隐约察觉的固有的物种的不连续性”这一理论,并认
为物种进化是具有连续性的,他说:“我以某种难以察觉的方式从猴子变为狗、变为狐狸,以某种难以察觉的方式,我会一直
退化成牡蛎,甚至是植物这种比牡蛎还要静止的生物。物种进化连续似线,不知为何,我无处可停。”因此他认为物种进化是
具有连续性的。法国哲学家狄德罗写道:“一切动物或多或少都有人的特性,一切矿物或多或少都有植物性,一切植物或多或
少都有动物性”。黑格尔认为这种排斥绝对界限的安排深得自然青睐。对法国昆虫学家让·亨利·法布尔来说,在动植物之间
并不存在绝对的界限,前者的一切特性,甚至是运动和易感性,在后者身上都有体现,哪怕只是粗略体现。比利时作家莫里斯
·梅特林克也同样质疑这个神秘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动植物王国的分水岭,而奥地利植物学家弗朗·劳尔·海因里希则在植
物身上发现了与人类的起源相似的起源。那么我们可以据此得出“植物与人类相似”的结论吗?通过在植物身上找出其与动物
的相似之处来重新定位植物,从而强调植物与人的相似性倒不失为一个简单易行的方法。根深蒂固的“动物中心主义”使我们
习惯以动物特征来衡量世界。但黑格尔却强烈反对这种一味地靠物种类比法进行的研究,他认为这种研究只是由表象得出结论
,缺乏深入内在的分析。尽管黑格尔的看法或许有道理,这种物种类比法却还是大为流行。比如,我们会说“森林是地球之肺
”,而且近来出版的研究植物“敏感度”“智力”和“行为”的书籍也都是以动物为模型作类比的。就连《植物的神秘生活》
这本自以为它的见解比那些“大学教员浮夸而迂腐的瞎话”高明一万倍的畅销书,也充斥着伪科学。但是动物真的能作为研究
植物的绝佳参照物吗?应当承认,动物中心主义确实能带来一些启发,这种亚里士多德推论方法的本质就在于使未知事物接近
已知事物,类比寻找相似性以探究了解未知事物,这并不荒谬,法布尔也认为以动物为参考对研究植物是有帮助的。“如果‘
拟人论’真的有助于表达,那就别讽刺它”,植物学家卢西恩·巴约如是说。当然,更为真实可靠、更为自由的研究方法也是
存在的,试想,如果我们在研究植物时不采取动物中心主义,而采取植物中心主义,这会不会是一个好方法呢?这种研究方法
把植物当作植物本身来研究,而不是借助外在的类比模型。迈克尔·马尔德,这位巴斯克地区维多利亚大学的年轻哲学家、《
植物之思》的作者,打破了文化束缚以及形而上的棱镜,改变了我们看待植物的固有方式。就如同牛顿参不透微粒世界一样,
如果我们不改变对植物的固有看法,不打破常规参照系,我们就永远都不能真正地了解植物王国。以中立客观的态度,以植物
本体论,或者以认识论学家弗朗索瓦·德拉波特提出的“植物性”这一术语的角度来分析植物,这一方法论也许会很艰辛甚至
可能徒劳无功,但却是了解植物的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