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乡建1
街道采风创作。秦岭终南山下,翻滚的金色麦田成为创作空间,麦秆雕塑、装置艺术直直地立在田间。村民们聚在一起纳闷:
“啥是艺术?”5年来,老乡、艺术家群体和当地政府携手探索,交响乐、秦腔、戏剧在麦田上一场接一场演出;割麦的镰刀
、剥完的玉米棒子、腌过酸菜的旧坛子都被拍成照片,展览在村里改建的美术馆;艺术村长、乡村振兴顾问、音乐人、游客纷
至沓来,少人问津的村子日渐欢腾。来自艺术的启迪让当地探索出一条文艺赋能乡村振兴的高质量发展之路,也让村民们逐渐
明白:“切菜是艺术,割麦是艺术,生活本身就是艺术。” 第一次来到石井街道蔡家坡村,西安美术学院教授武小川就爱上
终南山下的这片村庄。蔡家坡村沿秦岭而建,有1000余户近4000人,主导产业是1100亩葡萄、600亩猕猴
桃。村民们也种麦子、玉米。“背倚秦岭,村庄、麦田、果园点缀其间,有一种自然的、纯粹的美感。”师生们决定,“
实验艺术”就在这个村子展开。相比于为人熟知的绘画,诞生于20世纪初期的“实验艺术”更为自由、独特、抽象,影
像、装置、摄影、行动表演等都隶属其中,观赏门槛也高。师生们租下5亩麦田,在麦地里创作出多种艺术作品。比如,
用麦秆和钢架制作而成的巨幅装置作品《麦霸》;用树枝、麦秆搭建的高高耸起的巨型鸟巢……一切都太陌生,一切都太
新潮。这种“介入”让村民们不解:“这些‘外人’要干啥?”师生们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们去找村民,大多数人都说“
看不懂”。原本期待这种“在地创作”能和村民产生紧密的情感共振,但过于艺术化的展现却背道而驰,反而生发出陌生感、
疏离感。“不能自顾自地展览,要和大家的日常联系起来。”团队成员尝试先从人们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着手。有人
提议,不如就叫“关中忙罢艺术节”。所谓“忙罢”,就是结束了忙碌。“忙罢会”是陕西关中地区的一种古老习俗,每年夏
收之后,趁着空闲,老乡们走亲访友、交流生产经验。但随着交通日渐便利、物质文明不断丰富,这种传统逐渐消逝。第
一届演出就这样敲定。远处,秦岭即是背景;近处,师生们在麦收后的田里搭建起一个100平方米的舞台,受邀而来的秦腔
剧团、健美操队伍、民谣组合依次登场。秦腔唱到老年人的心坎儿里,年轻人跟着民谣的调子哼起来,大家都觉得好玩儿
,一切都融洽起来,一切也变得鲜活。久违的喧闹给当地镇村干部带来巨大触动。这种触动的根源在于,彼时包括蔡家坡
村在内,秦岭沿线的很多村庄刚刚摘去贫困的帽子,但依然缺乏辨识度、知名度,“只要游客多踩一脚油门,就会错过入村的
路口”。甚至提及蔡家坡,很多人还会误将其和百公里外的火车站联系到一起。更为紧要的是,因为距离西安主城区仅5
0多公里,“虹吸效应”让村庄逐渐呈现空壳化趋势,一些曾被珍视的高产农田也被撂荒。那一年,租下的5亩麦田生产
了3000斤小麦,磨了1000多袋面粉,制作出500多瓶挂面。武小川把这些“收成”在艺术圈免费发售,他希望“每
发出一瓶挂面,就能多一个人关注产出这些粮食的村庄”。转眼,西北风刮过关中平原,连绵的秦岭和连片的麦田被冬雪
覆盖,村民们也裹上厚厚的棉衣,鲜少出门。一切好似归于平静,但一场更为系统的“艺术乡建”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