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的始源与终结
。他注意到一道不可思议的亮光,比一千个太阳加起来还要明亮,还要美妙。奇怪的是,他却可以正视它。在那道亮光附近或
那道亮光里面,某个人正在向他招手。他赫然发现,那个人就是他的祖母!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容光焕发,无比健康。他很想
上去和她见面,念头一动他就来到亮光附近,来到祖母身旁。“能再见到你真好,我的孩子,”她的嘴巴并没有动,可是那句
话马上就出现在他的意识里,“真是好久不见了。”她用无形的手臂搂着他,一同走进了那道亮光。佩德罗讲述的这个令人难
以忘怀的故事完全吸引了我。他失去女儿的悲伤打动了我,我能感受到他离别的话语中所蕴含的深切哀伤。不过,我也为他与
祖母的相遇而感到欢喜。这唤起了我对儿子早亡的悲伤记忆,如果我当时不是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无法自拔,或许早已将佩德罗
和伊丽莎白的故事联系在一起了。之前我已经听过那个做女儿的说的话。当米丽娅姆——伊丽莎白的前世坐在血迹斑斑的地面
上来回摇晃她死去的父亲时,她嘴里低声说的也是同样的哀恸之词。两个故事出奇地相似!可是,那时的情绪遮蔽了我;而且
,在伊丽莎白说出那些话之后,随后的几个星期内,我又接诊了几十个其他患者,这也干扰了我的思绪,冲淡了我对二者之间
存在联系的遐想。发现两人前世命运的纠缠要延迟到另外一天。我忽然回想起自己出生没几天就夭折的长子——亚当。我想,
可能是佩德罗前世的女儿极其忧伤的画面萦绕在我的内心深处,才勾起了这段回忆吧。那天清晨,医师从医院里打来电话之后
,卡罗莱和我抱头痛哭。亚当只活了二十三天就离开了,即使冒险做了心脏手术也挽救不了他的性命。我们都痛哭失声,颤抖
不已。在那个时刻,除了哭,我们还能做什么呢?那种远超身心负荷的伤痛实在无法言喻。我们两人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只
要深呼吸胸口就隐隐作痛,吸不进空气,有如在我们的胸上套了一件束身内衣似的,非常难过。那是忧伤织就的束身内衣,可
是却找不到纽扣可以解开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伤痛才逐渐减轻,但心中的伤口仍旧无法愈合。一年之后,另一个儿子
乔丹出世,后来我们又生了一个女儿名叫埃米,这两个儿女都相当优秀,可是却无法取代亚当在我们夫妻心中的位置。时间的
确有助于疗伤,就像在池塘平静的水面上突然丢下一块大石头形成的层层涟漪一样,伤痛的涟漪逐渐向外扩散。起初,我们周
遭一切事物,就像那紧挨着石头的第一圈波浪一样石破天惊,样样都使我们触景生情,想起亚当。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一个
个不认识的新患者,以及各种新奇的违背科学传统的际遇来到了我们的生活中。他们跟亚当和我们夫妻共同的伤痛大多没有什
么直接的关联,涟漪开始向外扩散。又发生了更多新的事情,新的东西愈来愈多,我们接触到更多的新鲜面孔,带来了休息喘
息的空间。我们又可以深呼吸了。你永远不会忘记那种伤痛。不过,隔了一段时间,你就会渐渐适应,可以照常生活了。十年
后,我们在迈阿密再次遇到亚当。他通过我在《前世今生》里所描述的那位患者凯瑟琳之口和我们说话,使我们的人生完全改
观。经过了十年的伤痛,我们才开始了解生命的不朽和伟大。第十一章 我不想忘记他人们生生死死许多次。在两世之间,他
民族的来世,他灵魂的去处,古老的爱尔兰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管他是死在自己的床上,还是被步枪轰碎了脑袋。与亲爱的人
们短暂离别,最坏的人都会畏惧。挖坟坑的人卖命地工作,铲子磨得异常锋利,肌肉强壮有力,他们只不过把他们要埋葬的人
再次推回人类的思想中。——叶芝(W.B.Yeats,1865—1939)爱尔兰诗人及剧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伊
丽莎白坐在那熟悉的躺椅里轻轻地啜泣着,睫毛膏顺着泪水而下,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道不规则的乌黑泪痕。我递给她一张面
巾纸,她心不在焉地轻拭着双眼,这时,带着睫毛膏的眼泪已快速流向她的下颚。她才刚刚回忆完自己曾经是一个爱尔兰妇女
的过往。她在结束那段回忆的时候心平气和,觉得非常幸福。那时的生活跟她现在的生活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现实生活中
的丧亡和绝望使她非常痛苦。所以纵使过往的结局很好,她还是哭了,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今天诊疗开始的时候并不怎么戏剧
化。伊丽莎白不久之前才刚刚恢复信心,和男人交往也有点活力了。可是这一次,她跟一位年纪略长的男性认识没多久,又分
手了。伊丽莎白最初是被他的财富与地位吸引,可她对这个男人就是不来电。她的理智一再告诉自己别再挑三拣四了,这个对
象安全可靠,他看起来也相当关心她,除了他以外,现在又有谁会这么关心她?伊丽莎白的心却告诉自己不行,不能就此匆匆
决定下来。她又不爱他,如果没有爱情基础,两人生活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她的情感最后战胜了理智。他对她施加压力,要
求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深入,要求和她发生性关系,还要她许下承诺。伊丽莎白决定结束这段关系。她如释重负,虽然想到此
后又是孤单一人难免有点惘然,但是并不消沉难过。大体而言,她对结束这段交往处理得十分妥当。不过,她现在却又双眼红
肿、泪流满面,连睫毛膏都流到了下巴。我们刚开始进行这段时空回溯的时候,伊丽莎白很快就进入了深度催眠状态。我又再
度引导她向前回忆。这时她出现在几世纪前的爱尔兰。“我长得非常迷人,”她发现自己以后马上说道,“一头乌黑亮丽的长
发,浅蓝色的眼睛……皮肤白如凝脂……我穿着非常朴素,没有化妆,也没有佩戴珠宝饰物……好像我在刻意躲什么似的。”
“你在躲什么?”我追根究底,想问个明白。她沉吟了片刻,寻找答案,“躲我丈夫……没错,就是为了躲他。他是个粗鄙的
家伙!他经常酗酒,非常暴力……他自私自利……我恨这场婚姻!”“那么你当初为什么会选上他?”我不识趣地问。“我才
没选他……我一辈子也不会选上他。是我父母选的,现在他们都已过世了……可是我还得继续与他生活在一起,现在他是我唯
一的依靠了。”她的愤怒中又多了一份脆弱的悲伤。“你有孩子吗?还有没有其他人跟你生活在一起?”我问道。“没有。”
她的愤怒开始平息,而悲伤逐渐蔓延,“我不行。我曾经……流产过,流了好多血……伤口感染了。他们说我不能生育……因
此他非常气我……怪我……没给他生下儿子。好像我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似的!”说到这里,她激动起来。“他打我,”她突然
以一种哽咽的、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就像打一条狗似的,我好恨他这样对待我。”她不再说话,眼泪夺眶而出。“他打你
?”我重复她的话。“没错!”她简单地回应了一句。我等她继续说下去,不过她好像不愿多加解释。“他打你什么地方?”
我只好继续追问下去。“我背上、双臂和脸上,哪儿都打。”“你能阻止他吗?”“偶尔可以。我曾经还过手,但他下手却更
狠了。他喝太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逆来顺受,任他毒打。等到他打累了,自然就不打了……直到下一次。”“接近他,观察
他,”我催促她,“望着他的眼睛,看看他是不是你当下所认识的人。”伊丽莎白眯起眼睛,紧锁眉头,似乎正在仔细观察的
样子,虽然她的眼皮其实还是紧闭的。“我真的认识他!他是乔治……他是乔治!”“很好。你再回去,毒打已经停止了。”
她认出了一年半前和她交往过的那位银行家——乔治。当乔治开始打她时,那段关系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