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刑部的仵作能力大不大本官不清楚,架子是真的特别大。”
男仵作越发不耐烦,张嘴就要嘲讽却硬生生被沈君尧打断了。
沈君尧的语气已经带了浓浓的警告,眼神也狠厉起来,男仵作腿脚发软急忙回话。
“四十九岁……”
听到了岁数,姜甯又复查了一下牙齿,急忙去翻找工具箱,却发现并没有合适的小刀。
“大人,工具不合用,能不能让人去取一下我的工具箱?”
男仵作听到姜甯的话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在他听来就是姜甯在嫌弃他的东西不好。
“整个大庆朝官府仵作用的都是这一模一样的一套工具,哪来的工具不合用,你这个姑娘是不是想闹事?!”
“嚷嚷什么!”
一声严厉的语气横空插了进来,姜甯转头看过去,是个拧着眉头的老者。
“尚书大人,这姑娘存心挑事,怪不得我啊……”
“御宁卫的这位仵作破了许多的案子,人家说你的工具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站一旁看着去。”
刑部尚书倒没有诸多为难,还派人去御宁卫帮姜甯取工具箱。
工具箱过来之前他命人把案子的卷宗搬过来,沈君尧直接坐在验尸房开始翻看。
死者魏申,三日前正准备去道观听经,乘马车出行,后来车夫发现法迟迟未出道便去询问,却被道人告知魏申早已离开。
车夫遂归,又被府中告知魏申并未回家,魏府的人外出寻一夜不见其踪迹才报官。
两天前的晌午,一猎户上山打猎发现远处的树桩下群狼围食,依稀能看见是个人。
猎户大惊急忙将狼群驱赶,靠近后发现尸体被野狼扒拉分食得面部全非,衣袍也被撕碎,残破不堪,急忙奔走报官。
刑部的人赶往现场,在尸体的手下发现了一枚腰牌,为太子宫中所有。
又在尸体边上还找到了一卷经文,上头写着“赠魏申”,标注的正好是魏申出门去道观的日期。
刑部结合魏申失踪,便让家属来认人,家属一眼认出了衣衫和手上的扳指,当场哭晕了过去。
因为那块太子宫中的腰牌,刑部也进宫询问了太子,询问之后才发现有一名暗卫三日前失踪至今未归。
姜甯和沈君尧看完了卷宗,她凑在沈君尧旁边小声道,“就这样?一块腰牌就能断定太子暗卫杀了魏申吗?那些上奏折
的大臣真就人头猪脑一样,要说没人在后面煽风点火我是真的不信。”
沈君尧笑而不语,他也认为未免草率了些。
“沈大人,这案子你怎么看?”,刑部尚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语气倒也还和气。
“目前没有尸检,一切都还不好说,但光凭一个掉落的腰牌就想诬告太子,恐怕不妥。”
“本官也觉得不能如此草率。”
两个机构的领导在打官腔,谁也没敢插嘴,只能静静看着,直到一个蓝色的身影闯进来,两人的对话才结束。
来人正是背着验尸工具箱的时均,他听到刑部来人带的话,急忙拿上姜甯的工具箱就赶了过来。
“谢谢时百户。”,姜甯道谢后飞快接过自己的箱子,打开后穿戴好装备,挑了把薄刃小刀再次走到尸体前。
手上的刀子依旧又快又稳,不过片刻就将附着在盆骨上的那些残余的筋膜和碎肉剔除了,看着眼前的耻骨联合面,姜甯
舒了口气。
“死者不是魏申。”
她话音一落,满堂皆惊,除了沈君尧和时均,其余人全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男仵作率先开口呵斥道,“胡说什么,他的牙齿磨损程度,身高,衣着以及遗物统统显示着他就是魏申,难不成我和家属
都认错了不成?!”
“确实就是你和家属都错了。”,姜甯不屑地回了一句,挥手让他靠近来看。
“牙齿磨损程度虽然看起来是四十五道五十岁之间,但你遗漏了一个细节。死者的牙垢非常多,灰黄如石几乎每颗牙齿都有
,证明死者长年累月不做口腔清洁。牙垢容易导致牙齿脆弱,磨损程度会增加,会对年龄造成误判。”
姜甯这番话下来,男仵作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明白,姜甯又指出了盆骨处的问题。
“死者的盆骨耻骨联合这个部位这些纹路看见了吗,这证明是死者实际年龄才四十岁左右,根本不可能是魏申。”
这下男仵作的脸彻底变成了青白色,姜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死者因为被野狼啃咬,身上的衣物破碎得厉害,唯独一双鞋因为发现的时候已经遗落在旁而保持着完整。
姜甯方才翻动尸体的时候就发现那尸体的脚掌骨头比起身高有些偏大了,这些衣服鞋袜如果是从魏申身上脱下来的,那这
双鞋估计不太合脚。
这也是凶手为什么没有把鞋穿在尸体脚上,而是胡乱仍在一旁了事的原因。
因为不合适又强行穿上更容易露出破绽,还不如就让尸体的脚光着,反正引来狼群都会被吃光,没人能察觉异样。
但凶手算漏了一点,姜甯可不是刑部那种凭着几个单纯身高和衣服就误判死者身份的酒囊饭袋。
她将鞋子取过来比对了一下尸体的脚掌,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脚掌骨头明显比鞋子都长了一些。
如果是魏申,不可能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去走道观的阶梯,他可不缺买一双新鞋的钱。
“死者脚掌长度与身高微微有出入证明长期有些营养不良,牙垢极多从不做清洁而且磨损极严重则说明死者生活困苦,以
硬物为食且无暇顾及口腔卫生。魏申好歹是个五品官员不至于贫困至此,死者更可能是流浪汉或者贫民之类的人,当了
个替死鬼罢了。”
姜甯一口气将原因解释清楚,沈君尧已经有了猜测,而刑部尚书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他知道姜甯能力佳,但不知道她厉害道如此程度,哪怕死者脸都看不见了还能判断出身份来。
对比起来,自己刑部的仵作看起来就跟个玩泥沙都分不出沙还是石得三岁小儿一般。
“尚书大人,如此看来,此人并不是魏申,案子恐怕就不能当做太子谋害朝臣来查了。倒是要查查,可是有人想对太子
栽赃陷害才是真。”
沈君尧的话音不重,但这话里懂得罪名却重得让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诬陷当朝太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因为刑部确实连死者的身份都搞错了,这案子再留在刑部手里恐怕也只会多生事端,刑部尚书心中当即有了思量,他权当
做个顺水人情,把案子移交到了沈君尧手上。
案子是御宁卫的了,那尸体和卷宗自然也一并带走了,临走的时候那男仵作还沉浸在被碾压的不忿中。
既然死者不是魏申,那真正的魏申又去了哪里?而太子的那名暗卫有身在何处?
两个谜团,都需要找出答案。
因为死者并不是魏申,沈君尧有亲自出发去了长公主府,时均择取调取失踪人员名册,姜甯一个人回了验尸房。
尸体暂时无人认领又被啃得几乎剩下后背一层皮脂,就算死者家属来了也拿不到完整尸体,姜甯考虑了一下却还是忍住了
把尸体用沸水清洗干净的想法,可不能给沈指挥使惹祸。
沈君尧回来的速度比时均快多了,手里还捏着一个油纸包递给姜甯。
“玫瑰酥饼。”
尽管沈指挥使惜字如金,但姜甯摸着还发热的袋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掩护沈知意撒谎说玫瑰酥
饼好吃,沈指挥顺手买了。
“谢谢大人,太子和公主给的点心和桃还没吃呢……”
姜甯正打算邀请他一起吃,结果沈指挥使已经匆匆小时在去书房的路上了。
没办法,姜甯只能自己快乐的吃独食了。
时均回来的时候脸带失望,姜甯猜测多半是没能找到能对上身份的人。
沈君尧记得姜甯说过,死者也有可能是流浪汉,那就不太可能有失踪登记,他让时均去往各处的乞丐堆里问问,特别是靠近
发现尸体的那座山头附近的乞丐聚集处。
他的判断十分准确,两日不到时均带回了好消息。
“死者叫阿鼠,是个乞丐,身高体型与年龄都相符,五天前失踪。据附近见过他的人说起,魏申失踪那天又一个道姑来过,
随后道姑离开的时候阿鼠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跟了上去。”
“道姑?”,姜甯的脑子莫名其妙就浮现出妙同那张脸来,毕竟她也就只见过这一个道姑。
“是。哪个道姑年纪不大,听说生的花容月貌有悲天悯人之资,给他们一群乞丐发了馒头有讲了大半个时辰的经,让他们
多信教,全知教母救苦救难无所不知。”
全知教母。
这下姜甯和沈君尧对视一眼,心里都猜到了这道姑到底是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