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说的很轻，很平。每个字却又像很重。比豫南7月溅起泥点子的雨砸下来更重。此时他们坐在景区的一个饭店里。饭店里
食客很多，一桌桌的人吃罢，走了，又新来一桌桌的人。2020年7月，豫南疫情的风声不咋紧了，似老界岭这般在周边县
市都极火的旅游景点，只要开放，便不缺人来。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落地窗外，是青山锦绣。赵逾明心头激荡，久久不能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她去了上海，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同我联系了。她有新的生活。那个孩子，我也不会见到。她
跟我们的世界已经没有关系了，小何。”“不见，不代表没有。存在就是存在，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红豆说。赵逾明苦涩道
：“可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能怎么办？我如果下狠手，与罪犯何异？小何，我们不能把事情做绝。”红豆说：“我没有想把
事情做绝，我大哥也没有。你不用把我们家人看轻了。我妈教出的孩子，不会伤人性命。说到底，我只是想看你的态度。我最
初是想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的。而你的态度，从你上次下乡买麻鸭，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你不可能从心理上与她分割，与那
个孩子分割。你做不到。赵逾明，人生有得，总要有失。不可能得到所有。”02“我能做到。”赵逾明郑重其事地说。窝在
赵逾明怀里睡着的圆圆，眼睛睁开了，看见自己在赵逾明怀里，心满意足地笑笑，小脸儿在赵逾明衣服上蹭蹭，甜甜喊了声：
“爸爸。”又看向红豆，喊了声：“妈妈。”喊完爸爸妈妈，圆圆又眯着了。圆圆那双跟红豆一样的大眼睛里被宠爱浇灌的安
全感与娇憨，是红豆小时候没有的。红豆想起，她曾经拿橘子给何爷爷、何奶奶吃，他们不要，还骂她是野丫头，给寡妇儿媳
添负担，寡妇儿媳脑子被驴踢了，才捡个妮子。她曾经看着李铁头打她面前经过，没有理睬她，村里的婶子们调侃说你爹不要
你，她口是心非地犟着，说俺才不稀罕，追着俺送糖，俺都要丢井里！红豆缄默了一会儿。下过雨的老界岭，空气里有浓浓的
草青气，很好闻。赵逾明说：“小何，我没有你之前想的那么好，但也没有你现在想的那么坏。真的。我不知道你刚刚说的是
一时气话，还是真心话。总之，你想想，如果我真的一心要通过你，借你大哥的势，我何不早一点同你结婚？何至于要等两年
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大哥已然身居高位。”03红豆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赵逾明说：“我
是真的欣赏你，小何。你坚强，勇敢，善良，乐观，有极强的、让我震撼的生命力，有让我敬佩的人格，在名利场始终保持内
心的纯净。在我逆境时，你挺身而出。我想着，人生能有人如此待我，夫复何求。这些都是我向你求婚的理由。小何，人生是
单行道，没有岁月可回头，有些人，失去了，就是永远的失去了。我们能在一起组建家庭，不容易，不要轻易说离散，好吗？
”“破镜难圆。”红豆说。赵逾明说：“坠欢可拾。”红豆没有再说什么。两天的旅游，终于结束了，星期天，他们回小城，
依旧是分居状态。但红豆跟赵逾明说，不管什么时候，他想来接圆圆，随时都行。如果他愿意配合她一起给圆圆安全感，她很
感谢。她这半生，活的太用力了。她不想她的女儿跟她一样。她这辈子，也只得圆圆这一点血脉。怎可能不为圆圆长远打算？
在老界岭的两天，并没有溅起什么水花。当一个家庭，发生大的变故之后，接下来的每个决定，都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时间，
时间会判断一切，红豆想。042020年9月，赵逾明进了党委班子，何勇表示了祝贺。何勇跟红豆说，赵逾明在干部里头
算年轻的，学历也漂亮，干部升迁，学历亦有一定的加持，赵逾明的官声也不错，是有能力、有治绩的人，未来或有大前途，
叫红豆定要好好经营与赵逾明的婚姻，夫贵妻荣。红豆对这方面，倒没在意。她当初本也不是图赵逾明的官职。但这件事，对
赵逾明的意义很重大。赵逾明好像整个人都焕发了光彩。事业是赵逾明的根。郑红已经怀孕30周了，肚子很大了。她在上海
的家中，刷到了小城政务平台公众号上新发布的文章，看到了关于赵逾明的好消息。那篇文章里，同时放着好几位官员的照片
，郑红拉到最下面，看到了赵逾明。照片里赵逾明坐得端端正正。